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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準入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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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海關監督滿大人這裏是能否進得公行的最後盼望,純如當然是不敢輕舉妄動。她怕萬一準備的不充分貿然行事,有可能也會失去這最後的機會。

純如先是仔細的探聽了滿大人的為人秉性,除了準備奉送一枝上次送給巡撫鐘大人一樣大小重量的長白山人參,也是額外地又準備了一張五千兩的銀票,以便見機行事備不時之需。

準備完這些後,她又和春嬌、蕭武二人商量,看能否找到滿大人府裏的人給做一個引見,以免到時候吃了閉門羹。有了熟人在中間聯絡,就是雙方談起話來也會隨意一些,會避免初次見面時的很多不必要的客套和尷尬防備之心。

過了兩天,蕭武回過話來說,真還是找到了一個滿府裏的人,他是滿府的大管家,深得滿大人的信任和倚重。他的兒子入了漕幫在蕭武手下做弟子,大管家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兒子有什麽要求都會是一口答應下來的,自然也就同意做這個引見人。當然蕭武也是自掏腰包拿出二百兩銀子讓他的這個弟子給大管家拿回去,算是將一番心意表達了過去。

有了這個大管家的接洽,純如和春嬌順利地見到了滿大人。

滿大人已經是有了六十五、六歲的樣子了,滿臉的褶皺,皮膚燥得像幹裂開來的樹皮一樣,好像沒有丁點兒的水分。身材矮胖敦實,肚子鼓鼓著,裏面不知道有多少油水在裏面裝著,總之是往腰間以下垂著,讓人感覺起來十分很大的累贅。整個人看起來也是沒有什麽精神頭兒,要是不知道他是這粵海關監督大人的身份,相信走到哪裏,都會被當作一個邋遢下賤的人給轟走的。

純如恭恭敬敬地給滿大人施了禮,而後又奉送上了見面的禮品,滿大人接過來,連看都沒看一眼,就隨手丟在了一邊的地上。

他見到的寶貝實在是太多了,很多東西讓他不屑一顧也應該是很正常的。

滿大人首先開了口,“我聽說你們是江浙來的,要來參與這公行事務?”

“是的,大人,我們初來乍到此地,人生地不熟,還仰仗滿大人您多提攜照顧!”純如連忙恭恭敬敬地答道。

“呵呵,我最近聽說,你們成立個什麽絲綢商會,要大張旗鼓地和夷商做絲綢的買賣,看來你們的癡心願望不小啊!”

滿大人說話有些慢吞吞的,感覺是有氣無力的樣子,老態龍鐘疲態很是明顯。

純如聽著滿大人不痛不癢的話裏面,分明透露著一股不待見自己的味道,也是連忙說道:“大人真是英明,我們鬧出的那麽一點小動靜來,都逃脫不了您的千裏眼順風耳,真是讓人佩服!說來我們到廣州這裏並沒有十分太大的念想,無非就是想進入公行裏面沾得一點大人的恩惠,也就算是心滿意足了……”

“你這個東家不要奉承與我,我這一輩子都聽膩歪了那些虛頭巴腦的話,再聽,都感覺惡心了。”

滿大人很是蠻橫霸道地打斷了純如的話,接著又帶著滿是譏諷的話繼續說道:“我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怎麽想的,還往這廣州公行裏擠個什麽勁頭兒,這偌大個廣州十三行,隨便哪家提拉出來是白吃閑飯等著你們來揉搓的?我告訴你們,別看你們成立了個什麽商會就狂妄自大,就感覺自己有什麽了不起,公行裏的行家哪家都是根深蒂固枝大夜茂,任憑你們想吹上一陣小風來,就想將他們吹得七零八落那是不可能的!唉,年輕人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聽著滿大人冷言冷語的奚落,純如知道這是滿大人在給自己打退堂鼓,沒有半點要鼓勵和提攜的意思,心裏很不是滋味。但也是不能表現在臉上,只能繼續說道:“滿大人真是目光如炬,將事情看得通透亮堂。是啊,無知者無畏,我們就憑著一股子沖勁來到了廣州,可哪成想,確如大人所教誨的,因為連規矩都是不懂,現在連入公行牌照都是沒有的,想來處處碰壁寸步難行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滿大人聽了純如這番檢討,顯得高興了一些,“呵呵,我說的沒錯吧,我就知道你們會是這麽個結果。我活著這麽大歲數,見的,聽的事情多了,你遠看著那是金山銀山,到了近前有可能就是一堆糞土或者是個陷阱!我勸你們啊,還是盡快地收拾收拾打道回府算了,否則在這裏時日長了,人吃馬餵的一直虧損著,誰也沒法長久支撐下去的。因為你們找到了我滿府的管家,我才和你們說這麽多的,換了旁人,我是不會浪費這麽多口舌的。”

滿大人站起身來,做起了準備結束談話的姿態。

純如聽了滿大人的話,又見滿大人要走,也是急了,連忙說道:“大人,雖然您說的都是實情,也出自一番愛護之心,但我們還是想試一試,我們畢竟後面有五百多家江浙絲綢商人共同做支撐,實際運作下來不會給大人丟臉的。”

純如一邊說著,一邊把銀票塞進了滿大人的手裏。

滿大人拿起銀票遞到自己的眼前,看了看上面,也沒有說什麽,直接塞進了自己的袖子裏。然後,又重新坐到了椅子上面。

滿大人換了一副平和口氣地純如說:“你們也真是不聽勸,也罷,你們想跌倒在十三行裏,也沒人能攔得住你們,但到哭爹喊娘的時候,也別怪我事先沒提醒過你們。”

純如知道這是銀子在滿大人這裏起了作用了,滿大人話裏的意思是已經答應了自己進入公行的請求,純如心裏自然是十分的高興。

“感謝大人的提醒,連同大人對我們的提攜,定當不忘永記心間。日後真是有了點滴作為,定然是要回報大人的。”

滿大人清了清幹啞的嗓子,說道:“沒有我的推薦準許,你們確實是進入不了公行之內的,你們找到了我,也算是走了一條捷徑。至於回不回報,這裏面不單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還有總督大人在那裏最後把關呢,我也得是替你們去聯絡的。日後,還是看你們的表現吧,你們年輕人辦事不牢靠,我從來都是信不過的!但我還是想提醒你們一句,姜還是老的辣,不要嘗了幾口感覺不新鮮了,就扔在一邊不管了,公行誰進來出去都是大人們一句話的事!還有,要只是拿上個三瓜兩棗的,也沒什麽意思,你們大可不必操那份心了,我和總督大人也都是見慣了的。”

純如當然是聽明白了滿大人話裏的全部意思,又是忙不疊地拿出另外一張銀票來,“央求”滿大人替自己走總督大人那裏的門路。另外也是表示一旦日後有了作為,一定對滿大人厚報,絕對不是三瓜兩棗那麽簡單。

滿大人最後也是滿意地笑了,並將她們客氣地送出了客廳門外。

過了有一個月的光景,純如收到了滿大人的回信,公行的牌照已經是辦了下來,讓去再交上一千兩銀子作為公行的經費,也就算是正式地入了公行。

純如拿到牌照之後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雖然將自己劃入了三等商行,江浙絲綢商會終於可以在廣州公行頂起門戶來開張做生意了!

因為梓傳的地皮上並有蓋起商鋪來,一時半會又找不到其他合適的房子,沒有辦法,純如私下做了自家的主張,將自家“廣客隆”分號的房子騰挪出來供商會來免費使用,這實際上是將自家的分號裁撤掉了。

春嬌和蕭武二人怕周玉日後知道了這件事,純如不好答覆,勸純如不要這樣做,畢竟這商會畢竟是大家的事,而分號是周家自己的,這公私沒有分明不說,周家在廣州存在二十幾年的分號,不明不白地就這樣給弄沒了,這樣的損失是可想而知的,周玉有可能是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的。

可純如心裏知道,時光不等人啊,這裁撤公行的事情越來越近,如果還沒有將自家的行號樹立起來的話,誰人也不知不曉,哪裏有資格和威信去競爭絲綢的首領呢?

選了一個黃道吉日,大家將“廣客隆”的牌匾摘了下來,換上了一塊嶄新的上書“清威行”三個大字的匾額,烏木的底子,漆上紅字,黑底紅字分外的顯眼。

另外在門旁又豎立起另外一塊長條形的牌子,上面寫了“江浙絲綢商會”幾個字,這是純如的主意,就是讓往來人看了兩塊牌子之後,能互相串聯起來,明白了解自家的實力和根底。

純如和商會的幾位副會長自然是喜笑顏開,經歷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商會,終於在純如的帶領下出了江浙,來到了廣州,入了公行,站在了世人的面前,要與洋商做生意了!

這真是一件可喜可賀的大事!當天晚上,大家更是興高采烈地選了一處酒樓,喝了一頓喜酒。

此時是貿易的淡季,按照朝廷對待外國人的章程,是不允許外國人進入廣州城內的,更是不準他們在廣東境內過冬的,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也是要到澳門去住的,所以現在洋商在廣州已經沒有留下多少人了。

純如想,這自然是給自己一個喘息的好機會。

洋商大多有自己穩定長期的交易行號,不可能就輕易更換。特別是像自己初來乍到,剛剛豎起牌子在行業內沒有知名度,更沒什麽信譽度可言的行商,誰也是不敢輕易進來就和自己做起買賣的。再說,公行裏還有十幾條行規約束著大家,僧多肉少,自己也是要廣開門路去爭取才可能有些作為的。

純如現在還缺少一個會說洋話和能聽得懂洋話的翻譯,自己現在手裏這些人幾乎無法和洋商有任何溝通。要找的這個翻譯不單要了解絲綢成色特質、交易買賣等行業專業知識,也最好是自己了解和信任的直近人,以防讓心懷不軌之人弄出什麽貓膩來,以致於出現交易上的紕漏。

純如想來想去,最後自己決定學習洋話,她讓春嬌和蕭武留意物色一個人來,請來做她的洋話師傅。

就在春嬌和蕭武四處探聽沒有什麽眉目的時候,忽然間有一天,一個年齡上有二十歲上下,長相清秀帥氣的男子來到了“清威行”。

他自稱叫“周順”,本地人,從小通過學習洋話,能夠說一口流利的英語。這次他毛遂自薦說要是找一個做翻譯的工作,開出的薪水價碼也不是很高,每個月只要五十兩銀子就可以了。

純如和這個周順簡單攀談了幾句,見他人很是有些老實的樣子,感覺也是不錯。雖然不是知根知底之人,但現在也只能是先用他來頂一陣子再說,也就把他留了下來,並每月額外多付十兩銀子,讓他教習自己和春嬌、蕭武三人學說洋話。男女授受不親,三人同學,純如這樣做為的也是避免外人說出自己的閑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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